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赴约前,唐言章先回了一趟黎城,她把那些冗重的行李放了回家,又收拾出轻便的衣物塞进行囊。其实原本回程的东西不多,但得了洛珩的请求,那些出于私心而留下的东西,就没有必要再堆砌在老旧出租屋里。
她也问过洛珩要不要一起回去,握住她手的一瞬间,眼前女人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。
她问,唐老师,你是怕我跑掉吗?
被猜中心思的年长者有些微不可察的赧意,但苦尽甘来的戏码在戏剧里也总是会有些变数。所以她目光灼灼,诚恳而真切。
是。
她肯定了。
洛珩流畅狭长的眼睛眨了眨,装出一副思索模样,侧脸却被温热掌心捧了半边,半被迫地同唐言章对视。
她轻轻拍了拍唐言章手背。
不会的,我已经二十七岁了。
洛珩到底还是将唐言章送到了机场,素色衬衣松松垮垮搭在身上,八月的高温将她炙烤到耳朵都有些发烫。她顺着行李杆慢慢抚上唐言章凸起的一节腕骨,一边叹息一边开口。
这下轮到我开始担心了。
她自言自语,叹息坠进行李车轮与瓷砖的缝隙里远去,以至于一旁唐言章没有听清,有些不解地侧过头,得到的答案也只是洛珩挤进她指缝里的相握。
洛珩眉眼弯弯,捏着她食指晃了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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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跳灼烫而明晰,一下下鼓噪着,同频振动在两幅相拥的身躯当中。她们的气味混合在一起,在西城宽阔粗粝,来回呼啸的风里交织。
“怎么不问为什么我不跟你回去?”
“是不是没有挂念了?”
“是…也不是吧。”洛珩懒洋洋地枕在她肩头,“我好像还没做好准备回去。”
“阿母很想你,阿霞也总是惦记着你。”
唐言章一下下轻拍她后背,面色坦然地与后视镜里司机抬头看过来的目光对视。
洛珩轻笑:“我知道,和她们打过电话了。倒不是因为她们,只是黎城于我而言有太多回忆了。”
唐言章应了一声好,抬手将那烈得发亮的日光挡回去:“不回去也没有关系。”
“是吗?”洛珩拉开距离,灼灼盯着她垂下的眼睛,平薄唇峰抿成一条线,像极了窗外接连不断的山麓。
唐言章沉默不语。
几秒后,年长女人缓缓低下视线,将那些收敛的、任性的、被击穿心思后无奈又妥协的笑勾回洛珩心里。
“不可以,不许再离开我了。”
不许再离开我了。
她们跌倒在干燥广袤的沙土中,荒凉大漠将两个相偎的女人捧在怀里,又替她们吹干了理应流下的泪水。
西天凄艳的晚霞红如山火。她们磕磕绊绊,却听见千年传诵的梵音绵长,又好像有驼铃悠悠,孤鹰翱向了戈壁,最后一同被时间定格成不会褪色的金黄画卷。
沙漠的气息实在是太过生硬。
不知道是谁的唇齿先摩挲过柔软肌肤,也不知道是谁的发丝先一步随着这西北的风翻飞缠绕在一起。湿润的吻混着沙粒渗入唇缝,她们的触碰是那样热烈,仿佛要将对方深深蹂进自己血肉里,在那近在咫尺的沙砾中抽割出伤疤一般的记号。
她去触碰洛珩心口,隔着薄薄一层衬衣,又慌乱搭回她的腰身。湿润的吻,挤压的骨,与紊乱交错的呼吸一同轰进了她的脑海里。
唐言章仰起头,干枯眼眶蓦然被吹得想要掉下一些眼泪,又或者只是单纯因为被余晖刺得太过难堪。那些克制、礼数、传统,原来在大漠和爱人面前都是那么渺小,那么微不足道。
她想迎着这西北戈壁,遥远虔诚与岁月往前,再往前。
踏出永不回望的一步。
驼铃摇碎千年梵音的时刻,洛珩伸出手,赤烫的眼眸一瞬不离,攥着年长女人手腕的指骨却凉如冰窟。她面色平静,胸腔里的心跳却鼓噪张扬,如同这毫不温柔的黄尘在不受控地四散奔逃。
“唐言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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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像重迭在了十六岁的毕业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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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唐老师。”
洛珩背着书包,站在教室办公室门外轻轻拉住了年长女人的手腕。她声音清亮平稳,平仄有调,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妥帖落在对面微微弯起的眸光里。
“我要毕业了。”
“那我祝你…嗯,前程似锦。”
“这句话,你跟我说过了。而且是不是有些千篇一律了?”洛珩眨眼,“唐老师,你知道我想要听什么。”
唐言章哑然失笑,任由眼前女人拽着自己撒娇,弯起的眼又仔细扫过她消瘦的下颔轮廓。半晌,她敛起笑意,收拾出来的诚恳比身后余晖还要更深一层。
她握住洛珩垂在一旁的另只手,掌心贴合纹路相同的肌肤,声音低哑。
就像西北本应有的风。
“那我希望,我们可以拥有同样敞亮的未来,顺遂如意,得偿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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