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次,事态如出一辙,毕竟她在试图用一桶桶清水稀释整条河流,注定徒劳。
贴着肌肤流过的水元素微微颤动,仿佛安慰她:没关系,一直以来,无论人们多努力,这里的环境始终未曾改善。
清洁小艇驶过,船底引擎发出有节奏的突突声,乌奇奇险些撞上。
她探出水面喘口气,一罐孤零零漂来的汽水碰上她的臂膀。她顺手把它抛上船。
清洁员挥着大网伸向她。“抓住!”
她摆手拒绝。“不用不用,我就是游会泳。”
“哦,别淹死啊,不然我还得来捞你。”恰好一具尸体飘来,像水里泡发的面包,清洁员大力挥胳膊,用网兜住它。
乌奇奇沉回水中,随波逐流。
如果是师父,他一定有能力改变这里吧?
自小被他养大,习惯和他朝夕相处,她从未认真思考过师父到底有多强,直到看见派克记忆中的片段,才意识到他的深不可测。她要修炼多久才能站到那样的高度?可惜,她赶时间,等不及了。
师傅总爱说,魔法是快乐的媒介。但那是从谁的角度去体验?
水也好,大地也好,哪有什么感知快乐的能力?快乐是人的语言,不是大自然的。首先要有生命本身,才能感受。否则存在只是存在,亘古如斯,无悲无喜。
那么所谓净化,对栖息其中的生灵意味着什么?若置之不理,又将如何影响那些需要饮水生存的生命?这平衡的秤砣由谁衡量。
凭一己之力,能做多少?逆转河流所承载上千年的沉积,她何德何能?
“我似乎无力改变你,那拜托你……帮帮我。”
乌奇奇放空身心,心跳逐渐减缓,堆积在胸口的重量突破重围,河流不再绕行,径直穿透她,与之共情。
世上所有堆积如山的废品,都是人类亲手制造又无力消化的产物。只要遗弃得足够远,眼不见心不烦即可。而流星街海纳百川,不问是非,接纳一切。
她交叉十指,轻放在胸口上。水元素在体内轰鸣,共振。
“也请你接受我的——”
不对。这从来都不是属于她的力量。
从最初她就和念能力者不同,念是由内至外,运用、强化和改变属于自己的生命力,是灵魂的显形。比如派克,使用象征杀戮和会使人支离破碎的子弹装载回忆,对她来说,记忆是什么?是有多残酷?难怪飞坦他们从不讨论自己的能力,岂不等于暴露灵魂?
相比之下,乌奇奇只是有幸得到师父的传承,习得了自然之语,从天地间借来原本就存在的力量。
既然有借,就该有还。
她打开双手。一份炽热的期望从中飘出。
“就让我物归原主。”
以乌奇奇为中心,无数道脉冲骤然爆发,震动方圆千万里。
岸边的芬克斯错愕,迅速抬臂挡住那股浓烈得几乎化作实质的念气,硬生生退了几步才看清全貌。
天仿佛要裂开,乌云压境,漩涡急聚河心。
那惊天动地的气息如瀑布之势,细雨之柔,深海之静,浪涛之狂,同时交织着席卷流星街。
教堂内布道的利卓尔神父将圣经捧在胸前,瞻望窗外变幻莫测的天空,轻念祷文。
阿凯和学生们合力将屋顶加固;叁叁坐在屋脊上,风儿安静,没有掠乱她的发丝,好舒服的气流;一一举起相机拍下大家仰望天空的模样。
年迈的蕾卡用母语轻哼童谣,摇晃抚慰怀中的婴孩,其实并不需要,因为宝宝睡得安详,嘴角还带着浅笑,在咕咕说梦话。
虽是白日,树林与废墟间的万兽不再匿藏,纷纷竖起耳朵或抽动鼻翼。没有兽奔鸟飞的逃窜之意,而是被某种本能吸引。
周围能力者,无一例外,都被这股极致到令人生畏的崇高感撼动,自身的气场遭受牵带,与之共鸣。
“乌奇奇!”飞坦拳头捏到发白。那熟悉的气息搅动他血液,此刻比初相遇时强烈无数倍。难道——
“团长——”侠客转身,却发现库洛洛早已不在。心跳如鼓,他咬牙疾奔,直指能量中心。
“卧槽,谁啊这么狂?”信长稳住周身念气,而窝金却截然相反,放声大笑着释放自己,像野兽般正面迎击那股可以碾压一切的气浪。
“是她?”派克诺妲简短问道。
“不然还能是谁。”玛奇扔下手头正缝制的衣物,和派克诺妲一前一后跃窗而出。“别急,我直觉说她没事。”即使如此,二人脚步没有停顿。
“敌袭吗?”花园中,库哔放下铁锹,歪头问富兰克林。
“不清楚。但这场雨要是下起来,会把流星街淹了吧。”富兰克林摘下遮阳帽,皱着眉起身。“对方太强,你呆这留守。”
库洛洛第一个抵达河岸。
天穹低垂,厚云翻腾如巨兽喘息。河水、空气、土地、植物,万物浸泡在乌奇奇领域之中,彻底饱和。只要她一念之下,即可让骇浪覆没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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