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竹帘忽然动了动,哗啦被人从里掀起,谢明裳走了出来,拉住吃惊站起的谢琅,把白纸黑字杵来他面前。
&esp;&esp;【我很好,无需看顾。阿兄放心。】
&esp;&esp;谢琅的视线转向萧挽风,欲言又止。
&esp;&esp;说实话,他不清楚河间王的想法。
&esp;&esp;妹妹头上顶的宫籍若能顺利去除,按理来说,她身为谢氏女,理应归家。但身为河间王唯一的枕边人,萧挽风是否愿意放她归谢家?
&esp;&esp;他虽然投效于河间王府麾下,但对这位新主上的脾性,还摸不清。
&esp;&esp;谢琅不答,萧挽风抬手接过字纸,放去旁边。
&esp;&esp;“放与不放,等宫籍除了再说。”
&esp;&esp;这句便是结论。谢琅行礼告退出去。
&esp;&esp;书房里只剩下一位面生的魁梧男子,抱胸靠在沙盘边,上上下下地打量面前的小娘子。
&esp;&esp;“这个便是小明裳?”
&esp;&esp;谢明裳纳闷地瞅他。素不相识之人,怎会知道她闺名?
&esp;&esp;那魁梧男子三十七八年岁,声线爽朗,自报家门:
&esp;&esp;“某姓唐,唐彦真。你小时候经常跟随你父亲走动,唐某教过你骑马。十多年了吧……想必你不记得了。”
&esp;&esp;唐彦真!
&esp;&esp;谢明裳吃惊得瞪圆了眼睛。
&esp;&esp;镇守朔州多年,今年夏季奉诏入京、协助虎牢关防卫战的威武将军,唐彦真……居然见面就认出自己。仿佛多年
&esp;&esp;不见的长辈般,一口叫破她名字。
&esp;&esp;十多年前教过她骑马?
&esp;&esp;她原本往内室走,脚下一个急停转回,白纸黑字杵到唐将军面前:【我父亲,谢崇山?】
&esp;&esp;唐彦真飞快地瞥一眼去萧挽风的方向。
&esp;&esp;萧挽风开口道:“再想想。不是谢帅,是你另一个父亲。”
&esp;&esp;唐彦真刻意放慢几分语气:“不是谢帅驻军的关陇西。我们在朔州北,位置差得远。朔州最北面的驻军边镇,武安镇——记得么?”
&esp;&esp;“当时我二十郎当年岁,年轻力壮,选中做你父亲帐下亲兵。”
&esp;&esp;“你五六岁,扎两个小辫,个头还没马腿高,只能骑蒙古小马驹,但骑得可神气!上马就跑,一点都不怕摔。我们几个跟在马驹后头大呼小叫地追。”
&esp;&esp;武安镇……
&esp;&esp;记忆里闪过喧闹的军镇。大风里裹黄沙,碎石被风吹得地上乱滚。不戴头巾围拢头脸的话,张嘴说话先吃一嘴沙。
&esp;&esp;天似乎总是灰蒙蒙的。有食物的烤香气。眉清目朗的少年郎蹲她面前,拿热腾腾刚出炉的馕逗她说话。
&esp;&esp;“小明裳,喊阿兄。阿——兄。来,往这边站,当街大声地喊三声,喊到周围人都听见,我手里三块馕,肉的素的,全给你。”
&esp;&esp;年幼的女童果然乖乖换了个方向,面朝西北,迎风放声大喊:“阿——兄!阿——唔!呸呸呸!”才喊两声便被风扑得满嘴都是沙。
&esp;&esp;少年郎捧腹大笑:“武安镇名菜,沙子拌馕!好不好吃——哎哟哟!”才到马腹高的小女童一边呸呸地吐沙子一边愤怒地追打,“坏人,你不是我阿兄了!把我的馕给我!”……
&esp;&esp;谢明裳忽地跑去窗边长桌,把镇纸压住的一副小像取在手里。
&esp;&esp;那夜情绪爆发,她几乎撕碎了所有的画像,只侥幸留下两张,一幅嫂嫂刘氏的,一幅梦里的兄长。
&esp;&esp;意气飞扬的少年郎,发丝乱蓬蓬的,肩头披甲,抱着头盔爽朗大笑。
&esp;&esp;她指着画像,望向唐彦真。
&esp;&esp;唐彦真露出黯然神色。“小将军他……”
&esp;&esp;战死龙骨山。身中数十箭。守护军旗到最后一刻。
&esp;&esp;“小将军好样的。虎父无犬子。”唐彦真眼眶微微发红,悲伤混杂愤怒。
&esp;&esp;“他的尸身被弟兄们收敛归葬了。咱们这些关外野人,不晓得京城大人物们想什么。战死沙场的英雄拿不到追封,反倒被打成叛贼,朝廷的大道理咱们听不懂,也不服。总之,每年小将军祭日,香烛肉菜酒,弟兄们供奉得足够。你放一百个心!”
&esp;&esp;谢明裳听完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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