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弛拧着眉头:“穿个针线,差点把针头往眼睛里戳了。”
水笙还真没注意。
赵弛觉察异常:“可是看不清?”
水笙再次拿起铁针,试了试。
若非赵弛察觉,他还没发现自己居然看不清楚太近太小的东西。
“我的眼睛……”
赵弛:“别多想,过几天进城给大夫瞧瞧。”
怕水笙闷,赵驰帮他把线穿了,又叮嘱他小心手指头。
*
日光静静晒着石板,水笙午后抱着旧袍子缝缝补补。
赵弛进来几次,水笙默默叹气,叹完气,展开手心,给对方看自己没被扎着。
二刻钟过去,外袍破漏的地方虽然补好,针脚却歪歪扭扭,宽窄不一。
水笙抱着袍子,脸红。
“……我,我重新缝。”
赵弛笑了下:“这样就好。”
当天收摊时就穿上了。
两人没有马上回老屋,赵驰带着水笙去附近的摊子,买了萝卜和猪肝,说是晚上炖汤喝。
夜里,虫鸣吵闹。
月色透进窗子,留下一片静谧清辉。
许是萝卜猪肝汤喝多的缘故,水笙毫无睡意,枕着赵弛的胳膊,身子反复翻转。
黑暗中,赵弛揽着他:“睡不好?”
水笙闷闷应声。
只觉揽在腰背的手臂跟烙铁似的。
往日温暖的身躯,随着夏天闷热,变得火炉子一样,烫得他心燥心焦。
若分开睡,兴许凉快些。
话到嘴边,水笙将声音咽回肚子。
他不想跟赵弛分开睡……
后半夜,屋内钻入凉风,水笙迷迷糊糊睡着。
不知多久,梦里好像又挨了具火炉子,尤其肚子上,烫乎乎的。
半梦半醒中,他睁开眼,旁边的火炉跟着动了动。
晨光熹微,灰暗的屋内,彼此四目相对。
水笙跟赵弛瞬间清醒了。
水笙平日里刚睁眼,都要赖着对方哼哼说会儿话。
这会儿抿着嘴巴,眉睫扑闪。
反观赵弛,面色少见地涌出几分尴尬。
原来,梦里贴着水笙的东西,并非什么火炉子。
余光一瞥,好不撑翘。
赵弛松开揽在少年背后的手。
粗大的喉结滑动,男人借袍子虚虚遮掩。
“我出去片刻。”
水笙呆滞,眼望横梁恍恍惚惚。
他抱着被褥直起腰杆,肚子上被烙下的热温似乎仍在。
触手一摸,余温像一条蛇蛰了他一口,飞快地收起手心。
赵驰走得匆忙,房门未掩,昏暗中泛出一丝黎明将至的灰白。
水笙垂低脑袋,并起双膝,鬼使神差地,往中间瞧了瞧。
心口犹如沃土,生出一根芽。
芽苗横冲直撞,一/柱/擎/天,破土而出。
他慢吞吞挪下床榻,从桌上接了一杯茶水饮。
茶已经凉了,轻微的苦涩裹着凉意滑入肺腑。
约过半刻,心口那丝奇异、微妙的火苗逐渐熄灭。
水笙拿起挂在床尾的衣衫,心不在焉地穿上。
又将头发半束,整理仪容。
小狼刨门,窸窸窣窣。
少年小脸一红,忽然鬼鬼祟祟往窗户外探去。
灶间不见那道魁伟挺拔的身影。
他的声音像羽毛一样飘了出去,呼唤:“赵弛。”
无人应答。
水笙走到门外,院子空寥寥的。
小狼掀开黑懵懵的眼,贴着他的腿不住蹭。
水笙清清嗓子,将它拨到一边,揉揉那毛毛绒的脑袋。
“我去找赵弛,你先自己玩吧。”
说完,踩着灰白天色,一路寻到后院。
*
澡房有动静,一地水光沿着石板淌出。
水笙还想再唤对方,刚打开嘴巴,出于本能,忽然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。
冲水的动静愈大了,还是冷水。
水笙踩着水,慢慢朝澡房靠近。
他停在门外几步的距离,正踟蹰着要不要喊人。
耽美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