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前李一恺就最佩服祁究的这一点——理智分明,好像可以把感性的因素随时拿出,不管遇到什么都能分析利弊得失。他和李一恺进了展厅,帮赵凯思处理问题、见朋友、社交,甚至还问了李一恺一些事情,全然像是没事发生一样。
但是李一恺做不到,他的理智是后天学会的,永远都在和另一半的自己打仗较量。在真的情感波动面前会顷刻失败,就像现在魂不守舍,只能机械化应付的自己一样。
下午6点的时候展览正式开始,那些受邀嘉宾会开始入场参观,然后进行晚宴和拍卖环节。
越是逼近这个时间,现场越是忙乱,另一头的展厅看起来尤其是如此,李一恺见到一些人推着车搬运,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个时间点,才把展览品做好运来。
“你怎么还在这里?”赵凯思走过来问。
“我不在这里在哪里?”李一恺转头看周行和祁究也都在,不明白他在问什么。
“哎你这样我好感动”,赵凯思忽然感慨起来:“不过剩下的媒体我自己见就好了,你去看看小苑吧,不用一直照顾我。”
李一恺皱了皱眉:“你邀请他了?”
“啊?”赵凯思神情莫测:“你不知道?”
李一恺顿时想笑,关于苑之明的事情,最近太多人这样问他,但是他也竟然是真的,一件都不知道。
“我今天看展出名册上有他,我以为是你帮他一起申请的”,赵凯思搓着手说,“我还想问你他要展出什么作品呢……”
这样啊……李一恺低头,转了转自己的手表,还有 17 分钟就开展了。
他抬头又望向另一头,不知怎么,总觉得那个莽莽撞撞的作品,像是苑之明会做出来的事。
可是那又怎样呢?苑之明……他希望自己出现,希望自己插手吗?
“我靠”,赵凯思拍了拍他:“你看,那是冰箱吗?”
那不是冰箱,那是,专门储藏冰雕的金属冷柜。李一恺朝着门口看过去,隔着乱糟糟的人群,甚至似乎看到了冰厂某个师傅的身影。
又过了一会儿,一个戴着口罩和毛线帽,穿着松垮垮古着风的人从人群穿过,好像在和那些西装革履的安保人员争执什么,声音听不太清,但是他认得出那个人……
他终于没能耐住——“我过去看看。”
“路西法”,李一恺叫他。
“no你认错人了!”那人把帽檐又拉低了一点,但是遮不住眼睛,李一恺根本没认错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李一恺明知故问:“你也来参加这个展览拍卖吗?”
路西法瞬间炸毛:“当然不是!”
“那这是谁的?”
“我没时间和你解释”,路西法从人群中挤出去,“我要去换衣服,不然这人不许我在这里。”
“换衣服?”李一恺扭头,那安保人员对他解释:“他非要站在这个作品旁边,又穿成那样,别人会以为他才是艺术家,您理解一下,我们需要保护创作者的权益。”
“是,理解,这是好事”,李一恺笑着应,看着那头正在小心翼翼拆卸外壳的人,又随口问:“那这个的创作者呢?”
“谁知道呢?”安保摇摇头:“你看他们这个位置这么偏,又连个底座都没有,而且现在才塞进来,估计不是什么正常途径,奇奇怪怪的。”
李一恺没再接话,他抱着手臂远远看着,冷气从金属保护壳中丝丝冒出,他甚至也能感到一些凉意。
苑之明这些天是在忙这个吗?在他们做宏达的冰雕招牌的时候,他也在自己眼皮底下做着这些;在他告诉他赵凯思会有展览的时候,也许他也在准备着同一场展出,却对此只字不提。
当时的尺寸出错,应该就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东西吧。是心虚,所以才不承认吗?
还是,根本就没打算信任自己呢?
“好好好就放在这里,两头打开,轻轻的”,人群中,宋师傅大声指挥着。
还有 7 分钟就开展了。
李一恺向前走了两步。
保护壳的盖子被梯子上的人掀开,中间的部分由两个人合力向外拉动,笨重的金属保暖层随之离开。
一座透明的、透明得几乎像是没有重量一般的冰块出现在那里。
因为没有底座,所以当保暖箱离开,它近乎呈现一种孤立而脆弱的姿态。圆润的弧度围绕着它,分明是柔和的线条,却冷得像是拒人千里。
周围的人离开,李一恺看见冰块的底下,隔着一层玻璃板,平放着一张画。
那是一个人影,他不知站在什么地方,四周全是深不见底的虚无,只能看到他的上半身——伸出手,好像在朝着天空,想要接住,或者抱住什么。
李一恺脑中混沌又亢奋,再向前两步,才看清楚那座冰块里面,漂浮着一只猫毛——在坚冰里,和下面那个伸出手的人,遥遥相望。
“唉,你是第二个看着它掉眼泪的人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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