投石车固然是国之重器,但静下心来,骆俊也对谢乔产生了一丝顧虑,不得不怀疑其别有用心。
不过也仅仅只是顾虑。
作为邻国,自谢乔入主梁国,骆俊便遣了得力细作入睢阳,日夜关注其动向。
细作回报,谢乔此人行事确有出人意表之处,时常不按常理,却并未见其招兵买马,扩充军备。反倒是兴修水利,劝课农桑,整顿吏治,种种举措,皆是务实之举。雖偶有惊人之语,或行不羁之事,引人注目,看着倒像是在经营地方,而非图谋不轨。
只是一个劲地在梁国境内干
着实事,虽然间或也弄出一些引人瞩目的噱头,但根子上,却是个安分守己的能吏模样。
刘宠与骆俊并肩踱回人群。
使者察言观色,见刘宠双目放光,跃跃欲试,而骆俊眉头微锁,似有沉吟,便知二人心中已然意动,只是尚存几分顾虑未消。
遂不失时机地躬身一揖,朗声道:大王明鉴,骆相君明鉴,当今天下纷扰,战乱频仍,我家府君并无他图,唯愿能凭借梁国一隅之地,尽心竭力,固守疆土,护佑治下万民,使百姓免遭兵戈之苦,得以安居乐业。
骆俊微微点头。
使者所言,与他掌握的情报大致相符。
陈国如今尚有一万善射之士,而梁国的郡国兵,据报不过千余人。先前讨黄巾余党,虽声势浩大,却还是同境内各坞堡借的私兵,一群乌合之众,足见军力捉襟见肘。
这么少的人马,是不足以掀起太大风浪的,更不足以成为陈国的隐患。
他当然不知道,谢乔还有隐藏的部曲正在西凉日夜操练着。
骆俊目光一凝,追问:此等利器,威力无匹,梁国何不自用,谢府君为何肯慨然售予陈国?莫非有何深意?
刘宠在一旁听着,心中有些焦急,几乎要插话,却被骆俊一个眼神制止。
使者面不改色,微微躬身,从容应答:骆相君多虑了。府君常言,独木不成林,孤掌亦难鸣。梁国初定,百废待兴,府库不丰,军士亦寡,实难大规模列装此等重器。与其让此等利器因梁国力有不逮而明珠蒙尘,束之高阁,倒不如交予陈国这般友邻,既能壮大陈国声威,亦能使梁国借此与强邻结好,互为屏障,共御外侮。此乃两利之举,何乐而不为?
刘宠闻言,忍不住拍手道:说得好!此等杀器,合该用在刀刃之上!
骆俊却不为所动,只将目光凝在使者脸上,缓缓逼问:使者言之凿凿,然此物之重,非同小可。谢府君当真如此大度,不计丝毫得失,甘愿为他人作嫁衣裳?或许,这投石车有所瑕疵?
这话一出,空气仿佛凝滞了刹那。
使者脸上的笑容收敛,随即挺直了身躯,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被冒犯的凛然:骆相君既如此疑虑重重,看来是我家府君一片好意错付了。也罢,强扭的瓜不甜。梁国虽积弱,却也不愿被人这般猜忌。在下请辞,还望大王与骆相君海涵!
说罢,他竟真的长身一揖,作势便要转身离去。
哎!见状,刘宠心中更是急切,压低声音道:孝远,依孤看,使者言辞恳切,不似作伪啊。
骆俊却不慌不忙地按住刘宠,大王宽心,无妨。
他此举,不过是要挫其锐气,探其虚实,或者说,不过是要杀杀价而已。
毕竟,是谢乔主动遣使前来,那便是梁国有所求于陈国。他们是主动的一方,当拥有更多的话语权。自然不能轻易便应了,总要拿捏一番的。
一说卖,他们就买,显得他们多缺似的。这不好。
目光掠过使者决绝的背影,骆俊嘴角自信地勾起。
他料定,使者必然回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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