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,铺內的伙计却无心招揽,只是木然地守着货摊,目光空洞。
往来的行人皆是布衣短褐,个个低垂着头,脚步匆匆,仿佛身后有无形的猛兽在追赶。
彼此间鲜少交谈,偶有低语,也很快被风吹散。
不多时,一队巡街的甲士自街角轉出,约莫十數人,步伐沉凝。身披铁甲,甲片在阴沉天色下泛着冷光,手中长戟森然。
领头的校尉目不斜視,队伍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过,铁靴敲击石板的声音沉重而压抑,让本就凝滞的空气更添了寒意。
街上的行人慌忙避让至道路两旁,愈发噤声。
謝乔放下车帘,心头那根弦,自虎牢关起便紧绷着,此刻更不敢有丝毫松懈。
京师雒陽,这座百年帝都,如今已是董卓的掌中之物,生杀予夺,皆在其一念之间。
马车在一处驿馆前缓缓停下。
分派给謝乔的是一间还算洁净的上房,位于后院,相对僻静,少有喧哗。
子姝手脚麻利,先取过自带的软褥铺在榻上,又从行囊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布巾,沾了些清水,仔細擦拭案几和坐墩。
谢乔在案几旁坐下,刚接过子姝递来的温水,准备润润喉咙,缓解一路的风尘,门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。
驿馆的仆役引一名小吏摸样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。
来人站定,朝谢乔道:相国有请。
谢乔心中一沉,面上却不表露分毫。有劳。
待人离去后,谢乔才抬起头,目光迅速扫过随行众人。
她略作思忖,带上虞仲、子姝二人随她同去。
再嘱咐其余人等,在此处静待,不得生事。
虞仲武艺驚绝,剑法高超,此行凶险未知,有他在旁,多少能应付些突发状况。而子姝是女子,随身显得没什么威胁,且她心思細腻,也能在危局中提供不少助力。
相府门前,卫士林立,守备之森严,让人不敢生出半点异心。
踏过高高的门槛,进入相府。
甲士手中的戟尖在头顶交错,形成一道森严的兵刃之墙。
谢乔目光平視,脚步不疾不徐,虞仲紧随其后,子姝则亦步亦趋地跟在最后。
一重又一重院落,每一道门都有甲士把守。穿过數道回廊,四周的景致渐渐奢华起来。
廊柱皆以名贵木料打造,漆色沉厚,其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与瑞兽。
庭院中,奇花异草争奇斗艳,假山叠石错落有致,池沼中锦鲤嬉戏,一派歌舞升平之景,与府外那死气沉沉的街市判若云泥。
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,似有若无,却足以彰显主人的权势与豪奢。
谢乔默不作声,每一步都踏得沉稳,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那些朱漆大柱、彩绘栋梁,心中暗自估量着这座府邸的靡费。
快到正厅时,引路的侍从忽然停下脚步,轉身对虞仲和子姝说道:二位留步,相国只见谢少府一人。
虞仲眉头微皱,下意识地向前踏了半步,想要开口。谢乔却轻轻摆手,示意他不必多言,就在此处等候。
她轉身独自走向厅堂,每一步都如履薄冰。
厅堂之內,空间阔大。地面铺设着来自西域的毛毯,踩上去柔软无声。
董卓踞于上首,身形肥硕,目光却锐利如鹰。
在他左手下方,设一座席,坐着一名文士。
此人约莫四十上下,身着一袭素色深衣,面容清瘦,下颌留着短须,眼神阴沉不定,正是董卓的首席谋士,李儒。
谢乔不敢直視董卓,垂下眼帘,上前數步,屈膝,双手交叠于腹前,深深一揖:敦煌谢乔,参见相国。
哈哈哈,昭奕远道而来,辛苦!董卓声音洪亮,带着刻意的热络,笑声中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安的威压。雖然故作热络,却并未起身相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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