丽的弧度。
光影粼粼。
皇帝眼角溢几缕笑纹,“这跃金鲤还是承宁去琬州游学时巴巴地拿快船送回来的。”
锦鲤并不稀奇,稀罕得是这条锦鲤生得浑身赤金巨鳞,身形大而流畅,不显臃肿,鱼头顶隐隐能看出两块向外凸起的骨刺,竟如龙角一般。
皇帝祥瑞见得多了,可这锦鲤长得漂亮,寓意好,还是由他最喜欢的小辈送来的,心意最难得。
季琳则道:“他是孩子心性,不稳重,又被臣一家娇纵坏了,行事难脱稚气。”
“你啊,太苛责了。”皇帝不赞同地说,旋即话锋一转,“轻吕卫乃是拱卫皇城中禁军的一支,虽算不得位高权重,但在京城巡视,非朕至亲至信之人不可为。”
季琳压在膝头的手猝然攥紧,他语气却依旧平静,“陛下,承宁从未做过官,于庶务一窍不通,恐怕会辜负陛下期望。”
“谁人生下来就会理事?我记得你刚到刑部时,一桩卷宗看不明白,把自己关书房里三日,吓得我们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。少年人嘛,多历练历练,不就老成了。”
季琳:“陛下,承宁太不稳重,今日因不慎伤了许大人家的公子就闹到您面前,若承宁做了轻吕卫的司长,陛下每日不知要给他料理多少官司。”
皇帝不为所动,“京中风气愈发差了,我就要个年少轻狂,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来整治整治。我知道你一直想让承宁做个文官,焚膏继晷终此一生,可以承宁的性子,哪是治得了学的。”
季琳垂首道:“陛下为其考虑深远,是臣等所不及。”
他嘴上恭顺,语气里却没有丁点喜意。
皇帝似笑非笑,“怎么?戒得,你百般推辞,是怕你的小侄子得罪人,日后不得好死?”
不得好死这话说得太重,季琳面色惊变。
他强压下心悸,毕恭毕敬地回答:“臣不敢,臣一家蒙君上天高地厚之恩,虽百死难报,岂会惜身?”
皇帝本微笑着,下一刻,声音陡地发冷,“朕看你已经会了!”
季琳一撩衣袍,跪到皇帝面前,“臣失言,请陛下降罪。”
他越是波澜不惊,皇帝就越觉得心口如被炭灼。
“朕先前给承宁和定阳赐婚你不肯,现在朕授他官爵,你也百般推拒,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为了琛哥儿的死一直在怨我,连带着承宁你都不愿意让我亲近,可承宁是我看着长大的,我岂会害他!”
季琳面色雪白。
鱼尾灵动的波光落在毫无人色的脸上。
他的声音哑得好像是从喉咙深处被磨碎了挤出来的,“臣,不敢。”
季琳性情持重,为人淡漠得几乎刻薄,然而皇帝却记得,十六年前长阳关的惨状奏报传到京城时,尚是刑部郎官的季琳急急入宫。
大雨倾盆,紫雷映于阴云间,狰狞若黑龙,雷光大作,映得跪在宫门口的季琳面色惨白。
他见到皇帝如见救命稻草,踉跄着膝行上前,“陛下,臣……”
皇帝站在雨中,只静静地看着他。
一点晶莹充盈在帝王的眼眶,他什么都没说,却,不啻于什么都说了。
季琳不可置信地望着他,哑声道:“陛下。”
一如今日。
皇帝胸口激烈地起伏。
秦悯忙上前给皇帝顺气。
皇帝挥手推开他,再开口,神情平静了不少,也,萎靡了不少,“罢了,罢了。”他叹息,“这事先放一放,阿琅昨日还说想承宁了,待他大好,让他来宫中见他姑姑。”
季琳答:“是。”
“朕乏了,你退下吧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眼见季琳转身而去,皇帝盯着季琳的背影,半晌,才又叹道:“他们家人的性子,真是如出一辙的倔。”
秦悯赔笑道:“陛下御下宽宏,方有季尚书这般刚烈的风骨。”
皇帝唔了声,既没说对,也没说不对,只吩咐了句,“取朱笔来。”
……
“这么晚了,二爷怎么还没回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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