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某花了十万两黄金可不是为了听你们说闲话的。”为首人冷冷道。
“是是是,”那人点头哈腰道;“您放心,”他伸手,虚空在自?己喉间狠狠一划,“今夜亥时三刻,我们定提了季承宁的头来见您。”
为首之?人冷笑,“最好如此。”
又二刻,营房内。
季承宁与崔杳才用过晚膳回去,正要吹灯,忽见一个小护卫匆匆跑过来,“将?军!太子殿下发烧了。”
殿下病了?
季承宁一下起身?,旋即下意识看向?崔杳。
看完又觉后悔。
他无缘无故地看阿杳作甚!
崔杳注意到他的目光,极善解人意,“世子快去吧,世子可是治殿下的一味良药,有世子在,殿下看着?也觉开?怀。”
季承宁总觉得自?己在此情此景应该说点什么,就干巴巴道:“阿杳真?是,善解人意。”
怎么那么怪呢!
都快都进周彧所居的院落,季承宁才意识到哪里不对,他猛地拍了下脑袋。
崔杳不是他正妻,太子殿下更不是他争宠的偏房,何必弄出这一套!
“咳咳咳咳——”
季承宁快步进去。
帐幕低垂,满屋都是苦涩的药味,季承宁赶紧上前,握住了周彧露在外面的手。
触手滚烫,却又,那么苍白。
简直,像是一棵被人剥去了树皮,只?剩苍白芯子,却,被烈焰点燃的枯木。
季承宁心头一紧。
“用过药了,你不要急,”周彧看出他心中所想,虚弱地说,“只?是我想见你。”他微微坐起,
勉强朝季承宁露出个笑脸,笑意极苦涩,“小宁,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,我是不是很没用。”
季承宁忙拿了大氅给他披上,连边角都掖好,目不错珠地盯着?周彧,“什么话,人哪有不生病的,臣先前被马血浇了,还烧了两日呢,殿下舟车劳顿染了风寒叫没用,臣那样的叫什么?”
他伸手,去摸周彧的脸,也是烫的,烧得太子殿下素来苍白的面颊上都浮现出了一抹血色。
只?不过,是不吉的潮红。
季承宁叹息,“你惯是胡思乱想。”
可由不得我不胡思乱想。
周彧心说。
从前小宁是他的,只?是他一个人的,岁月匆匆若流水,怎么才共度这么点年月,小宁身?边就多了那么些人!
周彧盯着?季承宁的脸,想碰,但是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过恰到好处,恰好是,他没法伸手就碰到的远近。
思及此,周彧垂首一阵剧烈地咳嗽,“咳咳咳咳!”
撕心裂肺。
季承宁一把?揽住他,“怎么了?”立刻对侍从道:“快端药茶来!”
侍从端来一盏猩红的液体,苦涩四?溢。
季承宁一手抱着?周彧,一手接过茶盏,送到周彧唇边。
热气朦胧地上涌,模糊了周彧的视线。
仰面看季承宁,后者的面容如隔云间,浩渺不定。
他就着?季承宁扶他的姿势喝尽了茶,半阖双眼,低声问:“你来,崔大人没有不开?怀吧。”
“嗯?”
季承宁思绪微顿。
周彧见他不明所以,忍不住笑了声。
美人卷珠帘……
不知心恨谁。
他倦倦地靠着?,触目所及,是季承宁俊美又锋芒毕露至极的眉眼。
与他的病弱截然不同。
他忽生出了无尽惶然,又像是嫉妒。
嫉妒季承宁如此生机勃勃,能活那么久,他却,他却定然早逝,而之?后的几十年,上百年,沧海桑田,季承宁会慢慢忘掉他,直至,根本想不到有他这个人如此绝望地怨怼,又倾慕着?他!
如此不公。
周彧盯着?季承宁殷红的唇,忽道:“小宁,我若是死了,”他望向?季承宁,“小宁,你会不会为我伤怀?”
说你会。
哪怕只?是哄骗我。
此刻的痛苦与绝望如果能传达给季承宁一瞬,一瞬就好,他万死也不可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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