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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且,季承宁愕然地睁大眼睛,正?是一封罪己诏!
是以周瑄的名义,明发天下的罪己诏。
他一目十行地扫过,越看?越心惊,大概就是周瑄说自己德薄,季承宁继位乃是天命所?归,乃是天定,人力不可更改,说季承宁于国事废寝忘食,功绩彪炳史册,季承宁为帝,定然能够造福百姓,使天下河清海晏,末了,道自己无能,必须剃度出家,若陛下允许,自己情愿去守皇陵,终了残生。
季承宁怔怔地看?着这封罪己诏。
心口撞得飞快,耳边隆隆作响。
以至于,他没有?第一时?间听?到崔杳的声音。
而崔杳面?对他的静默有?一瞬惶然,立刻道:“这只是明面?上的,待‘周瑄’出家后?,两年内就会因其?体弱多病病逝,承宁,你放心。”
从此之后?,世间再也不会有?周瑄这个身份,对他的承宁造成任何威胁。
可季承宁不说话。
崔杳无措地看?着他。
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,但如果季承宁说出来,他赴汤蹈火,在所?不辞。
也许过了一百年,也许只是下一秒。
季承宁动了。
季承宁倾身,拿起这封罪己诏。
崔杳悬着的心还没放下,就看?见季承宁伸出手,将这份罪己诏撕得粉碎。
“承宁?”
崔杳喉结迟滞地滚动了下。
“你让我放心?”季承宁三分薄怒因为他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变作了七分,“这话合该我对你说,在你心里,我就是这等可以共患难不可同富贵,心量狭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鸟尽弓藏的凉薄之人吗!”
往日如簧的舌头此刻却连一个字的辩解都?吐不出,崔杳张了张嘴,“你知道,我没有?这样想?。”
“你是这么做的!”季承宁愈发恼。
“好好好好,”季承宁快速看?了眼崔杳,见对方?惊得眼眶都?红了,深知他此后?绝不会再如此,正?要给彼此一个台阶下,“既然如此,你我……”
就一切如常还没说出口,崔杳猛地抱住了他。
一只手颤抖地捂住了他的嘴。
一双剔透若琉璃珠的眼睛血丝缠绕,惶恐、无措,细看?之下,还有?几分疯魔。
别说。
求求你,不要把分开的话说出口。
季承宁似乎被他的神情刺到了,迅速闭了下眼睛。
再开口,声音哑若砂石磨过,“我知道你恨不得将心挖出来给我。”
崔杳手指微颤,目光朦胧又渴求地看?着季承宁,看?似被动无害,实则,诡魅癫狂。
像是一条装得可怜,伺机而动的毒蛇。
只要季承宁说不要他,只要说不要他——不,他根本不会给承宁这个机会。
他是承宁的,他必须是承宁的!
但下一秒,季承宁的声音就划过他的耳畔,算不上十分温柔,却让他狂躁的心绪被瞬间抹平了。
他说:“谁要你剜心自证,我只要你好好活着。”
……
同年九月,新帝即位,国号曰:大齐。
其?中?封侯不知凡几。
而朝野为之震撼的是,永宁侯府一门双侯,一季琛、一季琅,在季琅已经过世近二十年后?,世人才知,这个立下赫赫战功,护佑一方?太?平的将军,是一个女?子?。
新朝开元。
这个延续了三百五十七年的王朝的开国帝王季承宁一生跌宕起伏,精彩无比,除了他的功绩为人称道外,最令后?人津津乐道的无疑是这位陛下的后?宫,因为终季承宁一生都?并无任何后?妃,反而与摄政王崔杳关?系亲昵,耳鬓厮磨,朝夕不离。
于是后?人揣测,这位王爷名为摄政,实为皇夫。
不过后?来史书几笔都?和此刻的季承宁与崔杳没什么关?系。
正?值七月,花开繁盛。
季承宁忽地想?起旧事,随手折花一支,插于鬓角,含笑歪头,然而还不等他问出那?句半是戏弄半是调笑的奴面?花面?谁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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