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眼里全是让人读不懂的复杂思绪,有装模作样的、有故弄玄虚的、但也有内里的真情。
他轻声道:“可成仙是会死的,我现如今却能潇洒的活着……”
甘衡一怔,那个“死”字被竺熄说得极轻,但他很确信,自己听到了。
苛丑猛地提着竺熄的头发就把他往后扯,他垂着眼,看着竺熄的眼神很冷,“我有说过不要靠太近吧。”
竺熄讪讪地笑了两声,“我也不想,要不是荀大师安排,我巴不得躲远点。”
甘衡还想问一嘴关于竺熄口中的“死”是什么意思。
竺熄却突然开始“哎呦哎呦”大叫起来,“你这岐山鬼下手还真是没轻没重,这几天我浑身上下都是伤,到处都疼得厉害,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。”
这狐狸身手敏捷地从苛丑手上挣脱,“赶紧走吧,我还要去四方赌馆找韩宁算账呢!”
…………
他们一人一鬼一狐妖到四方赌馆的时候。
韩宁已经袖着手站在门口等他们了,他笑眯眯地冲他们作揖:“稀客稀客。”
竺熄还不等他抬起身来,就一把拽过他的手腕,不爽地盯着那手上晃动的同心铃。
韩宁冲他笑:“爷,许久不来四方赌馆了,也没必要一见到我就这般热情。”
竺熄眉头狠狠地皱起来,“韩宁,你别仗着我脾气好就乱来,给我把这恶心玩意摘了!”
韩宁眼角笑出的皱纹缓缓地展开,直至没有丝毫笑意,他看着竺熄问:“我为什么要摘了?你若是不想戴,那也应该是你摘。”
竺熄被他气得原地转了一圈,忍无可忍道:“那皮是你自己不愿意披的!”
韩宁垂下眼,略微勾了一下嘴角,他本是一笑,便先从眼睛开始笑起来的人,可现下只有嘴边勾着,笑意不冷不淡的,“爷,我披上那具皮还会是我么?”
竺熄一怔,眉头皱得更紧了,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。
韩宁伸手轻轻弹了一下竺熄手腕上戴着的跟他一对的同心铃,“爷到底是想从那皮毛之下看到谁呢?花娘傻,我可不傻。”
他说着抬眼看向竺熄,那双眼睛不笑的时候,竟是锐利万分的。
竺熄被他这话刺到,身子一僵就将手松开了。
韩宁耸了耸肩,“爷自己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,就不要再问我了吧。”
而后他转身冲甘衡笑道:“等你许久了,我们进去聊。”
甘衡挑眉到觉得这韩宁是个人物。
那天甘衡同韩宁聊了一个下午,才隐隐把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给盘清楚。
用甘衡自己的思维逻辑来理解就是:
大牛当年和好兄弟二林一起发家致富,打下家业,但大牛英年早逝,就留下了孤儿寡母,这孤儿寡母也是有点说法的,孤儿其实是大牛原配的儿子,这寡母是大牛发家之后另外娶的美娇妻。有传说是美娇妻害死了原配,当然传说有待商榷,毕竟坊间最喜欢编这种戏码。
美娇妻当年怀过一胎,只可惜生下来就是个死胎,这么多年过去了,直到大牛入土为安,也才这么一个儿子,就是孤儿。
大牛一死,周围的人全围过来,那么大的家业,都试图分一杯羹。
尚还年幼的孤儿,深楼闺阁里的寡母,如何能招架得住,理所当然的,他们就投靠了二林。
二林原本只有威望,可这两人无奈之下的选择,却是给二林借了势,一下子就给他地位抬上去了,有二林坐镇,内内外外扑腾的人确实少了很多,但权势的过于集中,也出现了不可避免的问题——权利垄断。
甘衡想着想着“啧啧”了两声,难怪,从古至今的帝王都深谙制衡之术,这可算得上是必修课了。
大牛是先皇。那二林是当今内阁首辅,秦善林,现任史部尚书,主管官员提拔,现如今整个祁朝真正的掌权者。
孤儿是当今圣上,寡母便是当今温太后。
一直在送甘衡进宫的轿子里,韩宁都还在同他叮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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