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枫用袖口掩住略微苍白的唇,待气息平复,他才抬起眼。
月光透过云隙,在他清隽俊美的容颜处添上几分易碎感。可那双总是带着温润有礼的眼眸深处,却流转着一种与病体截然不同的冷静光芒。
“我,亦不会放弃。”临风郡少君声音略微嘶哑,却字字清晰。
扶砚和离渊同时看向他。
离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审视,而扶砚则是微微皱眉。
可意外的,却没人能看透这位世家公子,心底真正的想法。
既如此,刚才席宴上他为何不直接表明心意,却偏要在事后说起?
慕枫对上两人的目光,唇边缓缓漾开一抹极淡的、属于世家风范的优雅弧度。
只是笑意未达眼底。
“我慕家世代修行,深知‘机缘’二字,从不只看先后,更看谁能把握到最后。”
比起争一时之锋芒,他有的——是耐心,和慕家千百年积累的底蕴,以及如何以最‘妥当’的方式,去慢慢靠近。
慕枫顿了顿,看向身后已然寂静的宅邸。
他与离渊不同。
鲛人自幼在海王海后权力覆盖之下长大,身为沧溟海唯一的小殿下,对他来说,一切唾手可得。
即便后来因为各种原因,被关入黑渊百年,但中间却并未掺杂多少尔虞我诈。
所以即便到了现在,鲛人性格仍旧偏执唯我独尊。
可慕枫不同。
他是临风郡少君,世家多腌臜,尔虞我诈不过家常便饭。所以,当时花梨和神兽器灵亲密相处时,唯他想的最多。
就如同此刻,他也同样看得分明。
若真像离渊那般在花梨面前激烈宣告,除了会将她推的更远,让她日后对自己避如蛇蝎外,毫无益处。
可此刻,在两位“情敌”面前说出,一则是明确他的态度与立场,他不会退出这场角逐。
二则,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人前每说的一个字,最终都会或多或少传入当事人耳中。
若花梨知道,这便不是逼迫,而是一种悲情的退让。反而更容易在她心中留下一丝涟漪。
不过这些,他实在没有义务向这两个人解释。
离渊眉头紧皱,嗤笑一声:“敢做不敢言,不过懦夫。”
慕枫摇摇头,对两人轻轻颔首,步伐沉稳得,仿佛已经一步步踏上他精心规划的棋路。
就在月色即将融入少君身影时,慕枫突然侧首,点到为止:
“温庭筠和斩离。”
斩离先不论,温庭筠这条毒蛇,心思缜密不亚于他,为何今日不曾履约?
一来,日落城主温烬在这,他自当不会单枪匹马闯入敌方阵地,毕竟他可没有“观澜”。
二来,也是最重要的。既然早已看清了宴无好宴,预见到了这徒劳而难看的结局,那么保存实力,才是聪明人的做法。
慕枫和离渊一前一后消失在夜风中。唯独扶砚仍旧静立在原地,如同一棵沉默的树。
柒冉离开时,两人曾有过一次长谈。
她问他:
为何会在好感度稳定时,忽然大幅度下降?她虽说用了系统道具,可是共同击杀魔化妖兽,携手并肩的日子却是真的。
扶砚是怎么回答的?
符宗首徒目光平静无波,点头:“是真的,斩妖除魔是我心中的道。可有一个人,她存在的本身,却照彻了我前方的迷雾。”
“我的心,我的道,皆因她而明朗。她教会了我爱,可她却没有给过我爱。但是没关系……”
就如此刻,扶砚最后看了一眼山门,步履坚韧地走下石阶。
他不打扰、不争抢,不我执,不放弃。
他会退回最恰当的位置,不再试图挤进那个已然圆满的圆。
他继续修行大道,只为——
在她需要的时候,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,能随时,毫无迟疑地出现在她面前。
“啧,我说什么了?这群人哪能这么容易放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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