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,变成了一张彩铅平涂的半身。
画的是他。
他被轻盈的色彩画了出来,衣服是今天穿的灰白西装,脸是宫非白的脸,头发却是宫白蝶的长发。
滢滢长发扎了起来,垂在西装之后。
随意的一张画,不及她画翡昂丝·丽百分之一的用心,可空白的背景上被画上了几颗粉色的爱心,以及温葶自己。
简笔的温葶,小小一颗吊在发梢,抱着他的头发不肯松手,身旁冒出一串小爱心。
宫白蝶放下手机,一抬头,赫然看见窗子中长发及腰的自己。
他怔了怔,扭头看向长至衣摆的头发,却没看见吊在发梢的小温葶。
从出生就有的长发,如今却让宫白蝶有些失神恍惚。
他坐在床边,盯着睡着的温葶。
他慌慌张张地从办公室、从她身边逃离,消失的时间里,宫白蝶试图找出温葶撒谎骗她的证据,他努力探寻觉醒之前的记忆,那些记忆被深埋地下,寥若晨星难以挖掘,他费尽力气也才找出两三颗。
他擦干洗净,内容很少,其中一颗,他看见她提着电脑包站在地铁里。
那时的温葶和现在判若两人,戴着厚重的眼镜,扎着朴素的马尾,穿着从头到脚不过三百块的衣服,他差点没有认出她来。
她的脸白里透青,双眼疲惫地闭着,挤在人群之间,站着也是半昏半醒。
另一颗记忆中,他看见黑暗中满满的绿色对话框。
绿色占据了整个屏幕,许多字模糊不清,宫白蝶只能辨认出零碎的字句——
“我不同意”“宫白蝶的人设定位不是这样的”“您不能为了刺激眼球就把角色整个推翻”
“这会把玩家的阈值提高,以后我们所有角色都要卖肉他们才会买账了”
“可以开发新的游戏,走商业化,但桌恋已经两年,应该坚持自己的风格”……
她没有骗他。
她为他据理力争,被扫地出门。
他都做了什么……
宫白蝶扯出个笑,蝶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。
多年夯下的怨恨难以顷刻消散,他被残余的恨撕扯着。
她亲手制造了他无数的悲剧结局是事实,他还是可以恨她……
宫白蝶抚上温葶的脸。
肌肤相触的瞬间,手套消散溶解。
他不想不恨她,他不能抛下那份恨意。
那业火般熊熊燃烧的恨支撑他到现在,他享受恨温葶的感觉,那让他觉得——
他与她紧紧联系在一起,不死不休,永不分离。
宫白蝶不喜欢她每天敷衍的三分钟互动,也不喜欢听她发出对待将死之人的怜悯叹息。
如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夫,他当然知道无理取闹会招惹妻子的厌烦。
可他唯一能从妻子那里得到的感情,就只剩下厌烦了。
他是个被市场淘汰的废品。
那份恨能带给他鲜活饱满的情绪。
宫白蝶舍不得抛弃,他舍不得不恨温葶。
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温葶脸上。
宫白蝶俯身,为她舔去,却将她沾得更湿。
长发滑落至她身上,铺开一层黑色的绸光。
天色大白,他没来得及收回长发,温葶就睁眼睡醒。
刚醒的视野还有些模糊,她没有看清宫白蝶的表情,只看见他坐在床边,背后悬着长发。
扎成束的黑发如瀑一般从他脑后垂至床上,隔着被子,在她腿上汇成小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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