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,明理归明理,她还是忍不住想,阿兄怎么能那般无情地杀了赵青?
“你要习惯。”
顾峪在她身旁缓缓开口,“你身边的每一个人,你喜欢的,或者厌恶的,都有可能在将来某一日,杀了燕回,或者,为燕回所杀。”
姜姮倏尔抬起眼眸,愣愣看着顾峪。
“为何不跟他走?”
顾峪看得很明白,水下激战时,姜姮有机会和燕回走的,但是她没有。
她做了那么多准备,不辞辛苦随他南下,不就是为了离燕回更近些?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和燕回团聚?
就在刚刚,她有一个很好的机会,只要她不挣扎,头也不回地随燕回走了,她就能遂愿。可是,她推开燕回,朝他游过来了。
“就因为他杀了赵青?”顾峪问。
姜姮摇头,“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走。”
她若方才随燕回走了,那便是镇南王抓了卫国公夫人。他们若以此来要挟顾峪做什么不忠不孝之事……
她虽是一介女子,没有什么大智大勇,可她也知道,不能做这个罪人。
她确实始终想着与燕回一处,但不可能由着燕回作为镇南王的人带她走。
她可以抛开姜家,抛开齐人的身份,也希望燕回能抛开镇南王给的身份。
女郎没有说太多,但她所思所虑,顾峪却也明白了。
他就知道,她不是那等为了儿女情长冲昏头脑、不管不顾的人。
“去休息吧,保重自己,不要让赵青死不瞑目。”顾峪这般冷淡地劝了句,转身离开。
“卫国公,”姜姮忽而叫住他,“日后,阿兄果真陷于你手,可否,留他一命?”
哪怕是活擒了,她只要阿兄活着就好。
顾峪沉默,许久,沉沉“嗯”了声,算是答应了。
姜姮有一刻诧异,没料想他会如此轻易就答应了,他之前不总是说,他日在战场上,一定要亲手杀了阿兄么?
怎么这回,她一开口,他就答应了呢?他不怕放虎归山,后患无穷么?
“若有一日,我死于燕回之手,你会如何?”
顾峪背身而立,这般问了句。
顾峪抛来的问题, 姜姮从来没有想过。
自嫁给顾峪,她还没有见他因为何事焦头烂额过,也没有见他打过败仗, 她从来没有想过, 他有朝一日会死在燕回手中。
便是从前的三年,他常常领兵征伐在外,她也从未忧虑过他会死在外面。
他这般无所不能的人,哪里会死在燕回手中?
“不会的,你福大命大,不要说这种丧气话。”
顾峪依旧背对着她,站了片刻,抬步离开。
姜姮看得出,他对她的答案并不满意, 却并没有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追问。
···
已入季秋,放在神都, 早该下几场秋雨,一场比一场凉了, 但永州城依旧烈日炎炎,堪比神都的酷暑天气, 人稍微动一动,便能汗湿衣衫。
更叫人难以忍受的是, 纵使不下雨,空气中也总似漂浮着一层茫茫雨雾, 裹得人透不过气来。
这样的气候,伤口没那么容易愈合,得愈发勤加换药。
姜姮回到居处时,医官正在给顾峪换今日的第四次药。
“过两个时辰得再换一次, 大将军,您看是到时小人再过来,还是……”
医官看了看姜姮。
再过两个时辰就将近子时了,夜深人静,若顾峪独居还好,但有家眷在此,医官若深夜前来,怕是不便。左右换药也不麻烦,医官想,夜中这一次交给将军夫人或是其他近身伺候的婢子是最妥当的。
顾峪略一思忖,正要开口让医官把换药一事交待给周武。
姜姮主动说道:“我来吧。”说罢,便要医官与她细说换药应当注意的事情。
顾峪看看她,没有立即拒绝,只示意周武也在旁听着。
等医官走后,顾峪命成平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放去书房。
“都收拾出来么?”成平有些诧异。
顾峪是今日才搬进了这处宅子,一众婢仆们也是刚刚才把行装归置妥当,顾峪的一应东西自然是和姜姮的一起放在主房。
按理说,就算顾峪要在书房处理公务,但起居在主房,完全不必把他的东西单独收拾出来的。
“都收拾出来。”顾峪说。
成平只得照做,重新去翻已经归置好的行装。
姜姮在旁看着,没有多问一个字,任由成平把东西搬去书房。
等这里收拾完毕,成平和几个婢子去书房归置,房内只剩了姜姮和顾峪两人,她才开口道:“你留个门,等到子时,我去帮你换药。”
“不必了,周武也能做。”顾峪声音冷淡。
不想女郎误会他是在无缘无故地置气,顾峪复开口解释:“你既已做了决定,就绝情一些,像你从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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