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洛回国是在二月的某个星期六早晨。
天刚亮,笼罩在静谧的住宅区的是大片雾蒙蒙的黏稠的深蓝。
贺洛拖着两只23公斤大行李箱,臂弯夹着宜家大鲨鱼,离开公寓最后回望一眼,却见恶邻正在阳台上,倚着栏杆探出半个身体,手里抓着一罐啤酒,默默俯视着他。
许是天色昏暗,那双黑眼睛也黯淡无光。
贺洛做好了最后再被嘲讽一次的心理准备,紧咬双唇执拗地与男人对视。可直到去机场的第一班电车远远驶过,车轮碾过铁轨的细微震颤沿街传来,男人仍然沉默不语。
贺洛急了,跳起来朝楼上大喊:“你怎么哑火了?继续啊!”
反正今天他就要跟这个国家永别,迷惑行为什么的,他不在乎了。
可直到最后他离开,那个男人始终一言不发。
……心里肯定骂了很多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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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后的初夏,国内,滨京。
贺洛23岁,已从就职失败的霓留子摇身一变,成了彻头彻尾的尼特族。
出门玩吧,他高中出国,老家已经没朋友陪他玩;憋家里吧,猫嫌狗不爱,爹妈又紧着催。
找到工作了吗?找到对象了吗?就知道玩手机!
……贺洛倒是想找,可留学七年,尤其是和隔壁结仇的最后三个月,好像把他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那里,丢盔卸甲逃回国的只是一条干瘪的废柴。
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他会坐在咖啡厅里,等一个陌生男人到来。
那人名叫沈暮白,30岁,是贺洛老妈的广场舞姊妹的儿子,在某霓国大企业的分公司做高管,据说为人和善,能力又强。
老妈要他去跟人家取取经,以及——
“洛洛啊,听说那小沈都30了,还没处过对象呢,妈看保不齐有猫腻。你机灵点哈!”
贺洛摆弄着咖啡店的点餐牌,缓缓翻了个白眼。
他只是性向小众,又不是异食癖。30岁高管找不着对象,指不定哪里有问题。
慎一拔高了贺洛看男人的标准,以至于分手后他看谁都有点歪瓜裂枣的,也就他宿敌的长相身材称得上是仙品,只可惜那家伙尖酸刻薄简直不算个男人。
想起宿敌,贺洛火气又上来了。约定时间马上就到,那个劳什子沈暮白怎么还不来?
他默默给素未谋面的30岁高管记了一笔,准备离开,结果刚一起身,就一头撞在别人身上。
对面又高又结实,纹丝不动,贺洛却脚下一个不稳,跌坐回去。他忿忿抬头,想看看什么人这么不长眼,可这一看就不得了了——
仍是一身笔挺的西装,黑亮的眼睛,玩味的笑容,恶毒的嘴。
“哟,这不我小邻居吗?世界真小啊。”
是啊……世界为什么这么小?贺洛磨起后槽牙。
现在他终于知道了,他的宿敌名叫沈暮白。迟暮的白,那可不就是黑嘛,真是人如其名。
他再次起身,这次铆足了劲狠狠撞开男人,大步走向咖啡厅大门。
“哎哎,别走啊。”沈暮白竟敢挽留他。
他回过头,扬起下巴睥睨对方:什么事?速说。给你三秒。
结果沈暮白说:“你话都不说直接走了,我怎么跟姜阿姨交差?”姜阿姨,也就是贺洛的老妈姜云霞。
这男的都30了,怎么好意思乱打父母牌?!
“这顿我请。”沈暮白又说。
……
贺洛稳坐在餐椅上,哼着小曲哗啦哗啦地翻菜谱,把所有能点的吃吃喝喝全点了一遍。
负责他们这桌的服务生小姐姐开始憋笑。
再看对面的男人,好家伙,别说被他惹恼了,甚至都不看他,只对小姐姐彬彬有礼道:“等他点完再加一杯热美式。”
这人还是个美式派,还喝热的。罪加一等。
食物饮料陆续上桌,沈暮白从盘子杯盏的夹缝里,缓慢迂回地将一张名片推到贺洛面前。
贺洛才懒得看,可余光不慎扫到,还是吃了一惊。
小小一张卡片上,有中英霓三种语言,文字排布却简洁易读,害得贺洛一眼就抓住重点——jf集团,他连官网都没敢点过的制造业超级大手公司。
印象中这种大外企的中高层,多由总部派人下来担任,少有分公司当地人能爬到高位的。
可那名片上分明写着,大中华区分公司总经理,沈暮白。
这男人——
“小贺是吧,听说你还没找到工作呢?要我给你个内推不?”
这男人,怎么偏偏长了张嘴呢?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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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说热美式不好的意思!
两副面孔
沈暮白没想过,有生之年还会和隔壁那个爱哭爱闹的小孩再见面。
他在jf总部出差两年,今年四月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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