拓跋稹这才重新看向萧統,“表哥,行吗?”
看在她是你姨母的份上,看在她受慕家牵连受了这么多年磨难的份上,能答应他这个条件,放这些人回去,也让他的母亲能回到心心念念的大昭吗?
萧統没言语。
拓跋稹垂下头,顿了几秒,一手按住地面支撑起身体,扑通跪了下去。
“求你。”
“王!!”
几个陆浑人登时泪流满面,膝行着爬到他身后,伏在地上泣不成声。
拓跋稹既然能提前在大昭京城部署好,说明他是早有这个打算,一旦形势不对,或是他出了什么问题,就马上将慕婉瑜送走,那他定然还做了其它准备。即使没有他们几个,陆浑内部肯定也留了人,只要他多长时间没回去,那些人就会先带着慕婉瑜离开。
所以有他们、没他们,并不影响后面的安排。他之所以这样,更多的还是为了保住他们的命。
这叫这些人如何不动容?
“让阿姆耶回去,他的孩子刚出生。”其中一个喊道:“我无牵无挂,留下来陪王!”
“我也不走,我也陪着王!”
“要生一起生,要死一起死,属下这条命是王救的,王若不在了,属下也绝不独活!”
“屁话!”拓跋稹回头怒目而瞪,“本王的命令也不听了?”
萧統好整以暇的看着,即使看到拓跋稹下跪,面上也没有多少动容。他性情暴虐偏执,其实并不能共情这些人的想法。
如果换了是他在拓跋稹的处境,他最会做的是拉着所有人一起死,而不是像眼前这样“你恭我让”。
至于姨母……
他笑了笑,他自来孑然一身,异族的太后与他何干?
“你知道她是怎么从陆浑离开的吗?”拓跋稹似乎瞧出了他的想法,慢慢开口,“我娘帮的忙。”
是慕婉瑜,顾茉莉一行才能顺利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脱,乃至回了金城郡。
“你觉得当她得知消息,会怎么做?”
当然也想要帮忙。
萧統面无表情,只怕现在已经有人在去陆浑的路上了。
他再次扫视面前的家伙,默默盯了他半晌,终是抬起手挥了挥。
呈包围之势的黑衣人让出一条通道,尽管侍从们百般不愿,在拓跋稹强势的要求t和怒喝下,也不得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。
等他们一走,人群立马重新围拢,似乎不想给留在里面的人半点机会。
拓跋稹失笑。
他能从魏司旗他们的包围中突出重围,靠的是手下不畏死的英勇和无数人填上的躯体,现在他有什么?
光杆司令一个,任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难逃。
时也,命也,英雄总有末路之时,重要的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死。
他看了看愈加暴躁的饿狼,眼神渐渐上移。萧統从手下手里接过绳索,一下一下的收拢着,直到扣住解扣。
他微微偏头,朝他露出一抹堪称无辜的笑,“表哥还有什么心愿吗?”
拓跋稹忽地朗声大笑,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震动,笑得萧統神色逐渐阴沉。蓦地,他整个人像是炮弹一样弹起,直直冲着前方而去。
黑衣人匆忙护到萧統身前,却不想他一旋身,一脚狠狠踢向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手腕。
黑衣人吃痛,手一松,弯刀从手中脱落,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,准确无误地落入拓跋稹手中。
“护驾!”在黑衣人的叫喊声中,在萧統阴森冷漠的注视下,拓跋稹横起刀刃,灿然一笑,而后抹向了脖子。
鲜血迸溅,他仰面倒了下去。
阳光洒在他脸上,很烫,却没有血的温度烫。
原来他的血也是热的啊……
拓跋稹唇角扬起,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。
她从雪里将他扒拉出来,小心的用帕子擦拭着他脸上、身上的积雪,那么温柔,眼里都是着急和关切。
她专注的望着他,清澈的瞳仁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。
多好啊……如果她能一直那么看着他,该有多好……
拓跋稹眨了眨眼,眼前渐渐开始模糊,有更加滚烫的东西从眼角慢慢滚落。
此生他受过苦,享过福,做过万人欺的蝼蚁,也当过万万人之上的王,纵使生命短暂,也辉煌灿烂。他不后悔,唯有一个遗憾。
便是那场没有完成的婚礼。
如果……如果有来生,他什么都不求,不求出人头地,不求家世显赫,只望能真的迎娶她一回。
不悔此生种深情,唯愿君心似我心。
他缓缓闭上眼,有脚步声传来,随即是衣袍与地面的摩擦声,有人蹲了下来,手指轻轻按住他脖颈的伤口,似乎是在确定真实性。
他咳了咳,轻笑,“表哥,有件事还没告诉你,你附耳过来。”
萧統看了看他,果真俯下身。
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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